第08版:宗教周刊·人文 上一版3
中秋的意境变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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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秋的意境变迁

□ 项秉光
中秋明月 新华社尹栋逊摄

  在中华民族的众多节日里,中秋节是非常特别的一个。与西方人通常跟宗教有关的节日不同,中华民族的节日具有更多的世俗精神。中秋的明月,元宵的花灯,端午的粽子,春秋的年夜饭,连清明这样本来具有宗教色彩的日子,也被注入了缅怀先人、慎终追远的纪念性意义。这些节日浓厚的人文精神,体现了东西方在历史文化上的深刻差异,而中秋节的内涵演化与文化意境,更是具有典型特征。

  中秋节最初的形成,与我国远古自然宗教崇拜有关。《礼记》记载:“天子春朝日,秋夕月,朝日以朝,夕月以夕”,夕月既是祭月之意。《礼记·祭法》中又记载:“王宫,祭日也;夜明,祭月也。”夜明,就是古代祭月时用的祭坛。早在先秦之时,祭月就已经是官方礼仪,这一礼仪一直延续至清代。秦修日月祠,始皇帝祭月于莱山,汉武帝于太乙坛祭日月,魏晋南北朝之时则于秋分之时西郊祭月,隋唐时分别于都城东西门外建坛祭日月,宋升其为大祀,明清则有“夕月坛”。

  祭月似乎表现出一种自然崇拜的特征,但是中国古人对祭月的理解,却并非宗教性的。《国语·周语上》解释说:“古者先王既有天下,又崇立于上帝、明神而敬事之,于是乎有朝日、夕月以教民事君。”按这说法,祭月的目的是为了“教民事君”,东汉末年儒家学者郑玄解释说:“王朝日者,示有所尊,训人事君也。王者父天而母地,兄日而姊月,故常以春分朝日,秋分夕月,况人得不事耶。”天地日月被赋予了一种特殊意义,它们与王者建立了一种类似血缘性的自然关系与秩序,王者敬天地拜日月,是对这种秩序的尊重。这种自然秩序同样也存在于人间之中,庶民孝父事君,就被视为尊重这种秩序。因此,在敬天地、拜日月的这种与自然宗教信仰相关的崇拜行为中,其实是指向现实的人间秩序。

  官方的秋分祭月行为如何发展为民间的重大节日,已不可考,但是到了唐朝时,中秋过节之风已经很盛。经典中的官方祭祀行为,在民间则体现出另外一种色彩。在民间,因为秋分的日子不能固定,每年的秋分不一定都有好月,因此祭月的日子转到满月的八月十五中秋之夜。宋太宗时,正式确定农历八月十五为中秋节。每当中秋月升之时,人们或登高楼、或于中庭拜月,以祈求月神实现自己的各种愿望。拜月之时,对着月出的方位设祭案,案上摆设各种果饼为祭品,祭拜之后,分而食之。其中有种特别的月光纸,是一种木刻版水彩印制的作品,有各种神像佛像,或者嫦娥、月宫等图像。

  各地中秋祭月风俗虽有不同,但其取团团圆圆则是共同之意。中秋月圆,因而又被视为象征人间美满的“团圆节”。象征着天地秩序的严肃官方祭祀,渐渐变为民俗,成为表达民间追求美好生活,以及人们阖家欢娱的节日。

  人间满月的美好意象,在文人墨客的笔下得到了进一步升华,成为人类文化精神的最为深刻与浪漫、优雅与厚重的表达。“小时不识月,呼作白玉盘”里的童趣天真,“月色今宵万里,笛声何处孤舟”的逆旅离愁,“惆怅年年今夜月,人生能得几回看”的流年叹息,“起舞徘徊风露下,今夕不知何夕”的动情忘忧,“人有悲欢离合,月有阴晴圆缺”的低徊豁达,“春江潮水连海平,海上明月共潮生”的壮阔豪迈。一轮洁白圆月,由此成为最为普遍和优美的文化意象,寄托着深情厚谊、悲欢离合等人类的丰富情感。随着人文情感的积累沉淀,中秋节不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民俗节日,而是含有更为深刻的文化意象。人间最美是中秋,所美者,不在风景,而在所寄托的人文情感,不在这一特定的日子,而在浸润其中的文化精神。

  中秋的意涵,从一种自然宗教崇拜行为,渐渐升华为寄托人类各种情感的美好节日,一轮圆月,从宗教性的祭祀对象中脱颖而出,成为文人骚客笔下的精神意象,体现了中国传统宗教文化人文主义的色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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