千年丰饶凭赣江
来源:中国民族报 曾绯龙 发布日期:2024-01-19浏览(10)人次 投稿收藏

赣江情(中国画)张际才

  吉安,寓意吉泰民安。吉安位于江西省中部,秦时始置县,古称庐陵、吉州,到元朝时定名为吉安。古庐陵钟灵毓秀、物阜民丰,交通便捷、商贾如云,素有“江南望郡”“金庐陵”之称。

  “浩渺的赣江白鹭成行,金波荡漾渔舟千叶入画舫。唱一曲稻花香弹一段绝唱,那一江晚照恰如华灯初上……”一曲《秀美吉安》,将吉安风光尽情道来,也尽显赣江之美。赣江,吉安的母亲河,自南向北千里奔腾。还有禾水、恩江、泸水、蜀水、龙江、富水、桐水、龙盘江……一条条赣江支流交汇,润泽出千年丰饶。

  凭借赣江便利的交通,吉安城商贸日益兴盛。这里的矿产、木材、茶叶、陶瓷、粮食、水果等,源源不断地被运到南昌、九江,又经鄱阳湖入长江,运至北方。

  从唐代开始,吉安由城内向城外西南方向扩展,就是现在的吉安市吉州区沿江路、中山东路一带,逐步形成两大片。唐代官员皇甫湜说“自江而南,吉为富州”。

  北宋时,苏东坡从被流放的海南经赣江北归,游览吉安后河时感叹道,“此地风光半苏州”。为纪念苏东坡,至今吉安还留存有半苏巷与半苏桥。

  明代两广总督张瀚谈到江西经济时说“吉安尤称富足”。明崇祯九年(1636年),徐霞客在《江右游日记》中写道:“余入游城中,颇寥寂。出南门,见有大街濒江,直西属神冈山。十里阛阓,不减金阊也。”“阛阓”就是街市,“金阊”是指苏州的金门、阊门,都是商业繁华之处。苏东坡、徐霞客两位历史名人,皆认为庐陵古城十里长街并不比苏州逊色,可谓不谋而合,印证庐陵不愧为“江南望郡”。

  明清时,全国各地有24所商人会馆集聚吉安城中。到清末民国初期,吉安城有纵横街巷149条,店铺连绵。

  而今,位于吉安市赣江西岸的一棵大榕树,虬枝横溢,亭亭如盖,为福建商人在明万历年间所种。江西有一句民谚“榕不过吉”,这株植物学上位于中国纬度最北的古榕树,成为吉安的地理坐标。大榕树见证了岁月风雨,听惯了商旅喧闹,也目睹了吉安的沧桑巨变。

  吉安,讲不完的悠悠古风。

  吉安自古乃人文渊薮之地,“家国一体,丹心节义”为其集体人文性格。宋代,这里有“五忠一节”之说,即文忠公欧阳修、忠襄公杨邦乂、忠简公胡铨、文忠公周必大、文节公杨万里、忠烈公文天祥。正缘于这种“节义”,在《二十五史》中入列传人物的,吉安多达287人。

  漫步于城区古街巷,博大精深的庐陵文化,徐徐打开。

  高峰坡,曾是一块高地,古称相山。杜审言,唐代诗人杜甫的祖父。武周时期,杜审言由洛阳丞贬为吉州司户参军,见当地文风不盛,就召集一班雅士来相山吟诗唱和。随着“粉丝”日渐增多,杜审言决定创办诗社,他时常来诗社公益讲学,相山诗社遂成为当地的文化高地。杜审言去世后,人们为纪念这位大诗人,将诗社改称“司户祠”,后又更名为“诗人堂”与“西原会馆”。

  田侯路,促使一个人回归内心,掂量活着的意义。据载,唐宣宗时,田阳出任吉州刺史。他到任后,两袖清风为官,一身正气为人,短短两年时间,便将吉州城治理得井井有条。田阳深受当地百姓爱戴,被尊为“田侯”。在一次突发火灾中,他为救火而殉职。全城百姓感念其惠政义举,自发捐资建“田侯庙”祀之,“田侯路”由此得名。

  徜徉于古城吉安,冷不丁身边闪现出钟鼓楼、古南塔、地藏庵、金牛古渡、梅林惜字塔、“霞客泊舟”等古建或遗存。其中最著名的是白鹭洲书院。白鹭洲书院,似一艘永不沉没的文化之舟,静泊于赣江江心,代代庐陵才俊由此解缆起锚,扬帆远航。书院传颂着文天祥金榜题名中状元的经典故事。而今,当地复原白鹭洲书院形制,建成书院桥,让琅琅书声永远萦绕。

  吉安城外,钓源、渼陂、燕坊、湖洲、蜀口洲等古村星罗棋布,分布于赣江两岸。青砖黛瓦马头墙,飞檐翘角坡屋顶。它们,是一首首古曲,以青山为琴,碧水为弦,弹奏无限风光;它们,是一幅幅国画,既有泼墨的俊逸奔放,又有留白的回味悠长;它们,是一扇扇窗户,开启“枕山、环水、画屏”的理想模式。

  岁月无声却有痕。若行旅吉安,可能会邂逅永叔路、文山路、阳明路……冥冥中穿越时空,与欧阳修、文天祥、王阳明等历史名人促膝长谈。

  这里,有两座文气荡漾的公园。北面,是庐陵文化生态园,园中螺子山上有文星塔。向南,为神冈山公园。主体建筑是望阁,与文星塔珠联璧合、相映成趣。

  吉安,写不尽的红色篇章。

  这里,有红色摇篮——井冈山。“到处莺歌燕舞,更有潺潺流水,高路入云端。过了黄洋界,险处不须看。”毛泽东一生攀登过无数高山险峰,最难忘点燃中国革命星星之火的井冈山。

  艰苦卓绝的井冈山斗争,历经两年零四个月。毛泽东、朱德等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,领导红军和井冈山人民,战胜缺医少药、缺衣少食等艰难困苦,打破国民党反动派的三次“会剿”,铸就了引导中国革命走向胜利的井冈山精神。

  在毛泽东等领导人率领下,从1929年10月提出“攻取吉安”,到1930年10月攻下吉安的1年内,中国工农红军九打吉安,毛泽东写下“十万工农下吉安”的豪迈诗篇。

  这里,有5万多名革命烈士、147位开国将军。沉甸甸的数字,让吉安光耀史册。

  吉安,烟火气与乡愁氤氲。

  从城区沿江路方向慢行,通过后河一座石拱桥,桥尽头,分蘖数条青藤一样的逼仄弄巷,其中一条饱经风霜,它就是水沟前。“不到水沟前,不算过大年。”冲着这句老话,还有消隐于光阴深处的声音“卖勺俚油果”“恰婆子俚炒粉”,我便对后河边这条街巷,冉冉升起柔软念想。

  我曾在水沟前一家店铺看中一只吉州窑茶盏。盏沿破损,内壁颜色尚有一些脱落,鱼形图案亦不清晰,但我瞬间迷上了其残缺之美。我或许买下的不是真正的古董,但我买下的是一段闲适心情。

  我也曾在这里买菜时,见到一对维吾尔族夫妇在制作馕。我看了整个烤制过程,最后买了几个,希望将新疆风味带回家。

  水巷里,就在水沟前附近。水巷里跟一口古井有关。这里许多居民都取饮过古井里的甘泉,听说以前还出现过挑水工。身强力壮的汉子,每天从井里将水打好,然后挑到家有老弱病残的人家,换取一两文钱。

  乡井、井邑、背井离乡……许多与井有关的语词蹦出脑海。关于“井”字,现代汉语词典上有这样一种表述:古制八家为一井,后借指人口聚居的地方或乡里。井,总跟人群和故乡息息相关。那些仅存的老建筑,就像是童年路标,让城市留下醇厚记忆,让漂泊在外的游子不会迷路。

  在水巷里,遇见戴着老花眼镜的“白铁皮加工店”店主,他端坐在铺子前,慢悠悠地敲打着。旁侧,店主老伴在忙着针线活。一动一静,两种弧线,却律动着一样的市井气息。

  有这样的水沟前和水巷里真好,让这座铿锵疾行的城市可以小憩于一段绵软时光,等一下穿越秦汉唐宋呈现无数盛况的灵魂。

  是的,城市跟人一个样,也拥有芬芳灵魂。走得过快,是会把灵魂落下的。

  从家门口的北门街一路过去,我遇见了剃头老师傅。老式的转椅、老式的剃刀、老式的刮脸剃须洗头等程序。价格便宜、装饰简朴、光线黯淡,躲在闹市背后的理发店,让我记起泰戈尔的诗句:“这正是应该静坐的时光,在你的面前,唱出生命的献歌,在这宁静的、无边的闲暇里……”

  我还遇见几幢老宅,屋墙被烟火熏黑了,窗棂门板凸现精细纹饰,仿佛一星灯光,照亮昏暗的空间。脚边的石板洇散苔痕,阳光透过屋瓦斜射过来,暖烘烘的。

  我走过北门街的春夏秋冬,白昼黑夜。春意浓浓的北门街是牧童的短笛,夏日是乘凉老婆婆那把轻摇的蒲扇,秋天是那一把把油纸伞,而冬天的北门街,则是闪亮淡蓝火焰的炉子,温暖的家园是永恒话题。

  现在,吉安城里的“后河·梦回庐陵”景区、“能仁巷·水巷里”历史文化街区、庐陵县学等文旅项目,秉承“尊重历史、修旧如旧”理念,庐陵文化韵味十足。

  哦,吉安这些弥足珍贵的文化传承,缠绕成一个气韵生动、温馨和谐的历史与市井网络。千年荣耀尽收其中,柴油米盐、人间万象尽收其中……

(编辑:文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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