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看香炉山
来源:中国民族报 姚瑶 发布日期:2025-01-03浏览(10)人次 投稿收藏
贵州凯里香炉山。 姚宁摄

  驾车从景区南门进入,抵达半山腰后,取道步行到达凯里香炉山山顶是一种比较理想的方式。

  车过中华医学文化园,继续往山上进发,穿过盐井村,就拐上网红盘山公路了。“S”形盘山公路为刚铺就的沥青路,蜿蜒曲折向上攀升,颇有“太行绝壁一凿穿,犹若鲁班刻琴弦”的气势。身后是凯里城区渐变稀疏的建筑,香炉山近在咫尺。一仰头,夕阳下的香炉山像一把剑戟,兀然耸立于众山之中。

  经过十三道拐后,我弃车步行,沿着石阶拾级而上。

  徒步爬香炉山,沿途见得最多的是一种叫火棘的灌木丛,这种植物也叫“救兵粮”,在石缝间蓬勃成长。阳光下,红艳艳的火棘果像点燃的火柴,张扬着顽强的生命力。“救兵粮”得名缘于古代部队在行军打仗的时候,遇到粮草短缺就会在山上寻找火棘的果子来果腹。据说红军长征的时候,火棘果也发挥了大作用。沿途突兀的石头上生长着一层层苔藓,见证岁月沧桑。

  凯里香炉山有“黔阳第一山”的美誉,因形似香炉、常年云雾缥缈而得名。九十九级台阶,其势陡峭,两侧绝壁夹峙,令人望而生畏。我小心翼翼地扶着栏杆攀援而上。在海拔1233.8米的山顶,鸟瞰山下,霞光掩映间,炊烟摇曳,星罗棋布的苗寨像镀上一层金辉,更远处是凯里城区林立的建筑,不舍昼夜的清水江蜿蜒东去,波光细密如碎银,人间美景尽收眼底。

  多年前,我曾去香炉山上看日出,绝美的“日照香炉”之景,至今难以忘怀。那是一个夏夜,我们几位好友邀约打着手电前往香炉山。夜色茫茫,繁星点点,我们大声唱着歌,沿着蜿蜒的山路缓缓前行。唱歌是为了壮胆,我们不成调的歌声伴随着几声鸟叫虫鸣,使得深夜更加神秘和幽静。

  凌晨四点后,我们到达了山顶,选择一个地势开阔的地方坐下,迫不及待地期待着日出。等待的时间显得漫长,有朋友提议用最美的诗词来描述即将到来的日出,或者用一帧精彩的照片展示,或者用一幅栩栩如生的油画描绘……同行的朋友有摄影师、画家,也有诗人和作家。这个提议得到大家的一致响应,那次大家收获颇丰,留下了珍贵的文字、图片和油画。

  东方的天际开始泛起一抹白,那不是单纯的白色,而是柔和的粉红色。之后,粉红色的霞光弥漫开来,将一团“火焰”缓缓托起。日出以母亲分娩婴儿般的方式,让我们感到震撼,那一刻,仿佛整个世界都已安静。我们“啧啧”的感叹声替代了众多来到嘴边的形容词,事先想好的词句早已黯然失色。随着太阳冉冉升起,黛青色的群山、散落在山间星罗棋布的村庄和远处的建筑逐渐由粉红、浅黄到乳白,慢慢显现出诗意的轮廓和柔美的线条。

  我们把视线收回来,香炉山在雾霭之上,仿佛身披轻纱曼舞,让人恍若置身仙境。微风轻拂,山谷底的雾霭缓缓上升,最终汇聚成一片片五彩斑斓的云海,壮美云海和耀眼霞光组合成梦幻的景致。忽然,有一缕薄雾从山腰升起,如洁白的羊群缓缓往山上爬,我已分不清是雾还是炊烟。

  每座山都有自己的历史和故事,香炉山也不例外。据《重刊清平县志》记载,明崇祯年间,当地士绅李若星慷慨解囊,联合数百民众在香炉山修建一众庙宇楼阁,然而,因种种原因,多数建筑已遭损毁。从县志的记载中,我们可以想象当时香炉山上的热闹与繁华。

  我也曾从苗族人民世代传唱的创世史诗《苗族古歌》里找到有关香炉山的记载,称香炉山为“擎天石柱”,英雄般的赞誉让这座山更加神圣。

  香炉山雄伟奇绝的自然景观和源远流长、厚重丰富的历史人文交相辉映,吸引了古今众多文人墨客赋诗题词。明代清平卫(今凯里炉山镇)人汪良的《登香炉山》便是其中的经典之作:“炉山之高高入云,嶙峋壁立无支分。雄关未许容双马,杀气曾教走万军。林翠湿衣人不觉,猿声啸壑客惊闻。攀援直到层巅立,回首相将日已曛。”

  美好的传说也给香炉山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。相传很久以前,天上的仙女阿别与人间的后生阿补在香炉山相会,后来这一天就演变为方圆近百里各族群众每年农历六月十九日的“爬坡节”。那一天,人们在香炉山半山坡或山顶,举办斗牛、拔河、唱歌、跳舞等活动,热闹非凡。

  香炉山上怪石林立,在众多奇石中,象鼻石与夫妻望月石令我动容。因其形似大象之鼻而得名的象鼻石,安静地矗立于山崖之上;夫妻望月石则更为浪漫,两块巨石相依相偎,宛如一对恩爱夫妻在夕阳下诉说着爱情的地久天长。立于石前,心中万千情话只能倾诉于笔端。

  去看香炉山,旅途中的风景本身就是一种吸引。当爬到“黔阳第一山”石碑处,我停下来歇息,不是身体累了,而是为了回望和敬重沧桑的历史,须停下匆忙的脚步。这块清光绪甲申年(1884年)暮春月吉日所立的石碑历经风雨而不倒,路边的泥土在坚硬的石碑下露出柔软的一面,依附在石碑上的苔藓无声展示着生命的顽强与坚韧。

  当我穿过香炉山第一道险隘雄关和石拱门,眼前展现一片开阔之地。来到“南天门”下,香炉山的第二道险隘“九十九蹬坎”横亘在眼前,狭窄陡峭,是通往山顶的唯一通道。白天行走其间,反而比夜晚更让我感受到一种威胁感。在隐藏于悬崖峭壁中的凌云台,我说话的声音低了八度,怕自己的唐突惊动了观音洞里慈悲的观音。屹立南天门,风从耳边吹过,带着呼啸之声,那是历史在诉说过往的辉煌与沧桑。

  只要一直在路上,世界上就没有抵达不了的远方。夜幕降临,灯火闪耀处,那“S”形弯道二十三道拐盘山公路宛若巨龙在野,美到极致。记得多年前,我曾用诗歌的方式这样描述香炉山:

  满山的石头,不知荒废了多少年

  恍若剑戟刺天,到香炉山去

  朝拜久远的封存历史

  凌云台,当年气贯如虹

  随起舞的晨雾,级级抬升

(编辑:魏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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