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上跑步,看到小区门口有摊贩在卖新鲜蚕豆,一旁还有几个老太太坐在路边剥豆荚,动作娴熟,笑语盈盈。此情此景,不禁让我想起宋代诗人舒岳祥《小酌送春》中的诗句:“莫道莺花抛白发,且将蚕豆伴青梅。”诗人将蚕豆与青梅并提,道出了春日田园的时令风物。
初夏正是蚕豆成熟的季节,此时的蚕豆最为鲜嫩,现摘、现剥、现吃,令人垂涎。
蚕豆,又称罗汉豆、胡豆、兰花豆等,李时珍认为“豆荚状如老蚕”,故名蚕豆。蚕豆虽是寻常之物,却不乏美味与价值。它既可作主食,又可入菜,营养丰富。鲁迅在《社戏》中描写孩子们夜归偷煮蚕豆的情节:夜深人静,看罢社戏归来,船悄悄滑行在河面上;大家饿了,商量偷谁家的罗汉豆,有的要求偷自家的……当然几个孩子出不来什么烹饪技艺,那滋味却特别鲜美。文中的罗汉豆,指的就是蚕豆。几个孩童在深夜偷蚕豆吃,这滋味该有多美呢?
蚕豆在全国各地都有种植,每年五月前后便陆续上市,在乡间,家家户户争相购买、烹煮,农贸市场、超市、小区门口,随处可见带着露水的新鲜蚕豆。初夏时节,留在我记忆中最深刻的,便是蚕豆的清香味了。这时若到乡间田埂上、小道边走一走,脚下、身旁到处都是饱饱的豆荚,模样喜人。
记得儿时,村里家家户户都会将蚕豆种于田埂及房前屋后的菜地。来年春天,蚕豆花飘香,引来蜂蝶飞舞,仿佛整个村庄都浸润在一片生机勃勃的气息中。蚕豆成熟后,我们便帮父母将蚕豆摘回,然后剥去豆荚。从豆荚中剥出的鲜嫩蚕豆,宛如颗颗翡翠,碧绿碧绿的,惹人喜爱。母亲端着一大碗蚕豆走进厨房,没过多久,厨房里就飘出蚕豆的香味。
元代农学家王祯在《农书》上称蚕豆为“百谷之中最为先登之物,蒸煮皆可食,代饭充饥”。若要得其真味,吃出雅趣,必须是新鲜的嫩蚕豆。我小时候常听母亲说,吃蚕豆要趁早,晚了口感就不如从前。鲜嫩的蚕豆可以和着蚕豆皮吃,那时家里孩子多,母亲便将蚕豆用线穿上好几串,做米饭时放在饭架上蒸熟,每人分一串,挂在胸前或套在手腕上,边玩边吃,有时等蚕豆吃得差不多,连饭都不想吃了。
汪曾祺先生曾在《蚕豆二题》中回忆自己儿时偷吃青蚕豆的经历:“只一掰就断了,两三粒翠玉般的嫩蚕豆舒适地躺在软白的海绵里,正呼呼大睡,一挤也就出来了,直接扔入口中,清甜的汁液立刻在口中迸出,新嫩莫名。”我虽然没有生吃青蚕豆的经历,但看汪老先生的描述,味道好像也是不错的。
鲜嫩蚕豆入口酥软,沙中带糯,柔腻适口,可配肉蔬,吃法多样,实惠朴素。从小到大,我最爱吃的就是蚕豆肉圆汤,肉圆做好后将新剥皮的嫩蚕豆放入,几分钟便熟,那个香呀!当然,蚕豆炒菜也是一道美味佳肴。袁枚在《随园食单》中写道,“新蚕豆之嫩者,以腌芥菜炒之,甚妙。随采随食方佳。”如今,每到蚕豆上市季节,我总会买回一些,经过家人一双巧手烹调,成为初夏饭桌上的时令美味。
俗话说:“浅夏吃蚕豆,胜过吃肉。”鲜嫩美味中的蚕豆,吃出了时鲜,吃出了风味,吃出了健康,也吃出了初夏的滋味,一同袭来的还有涌动的乡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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